伊猫猫

屯图仓库
★ 禁止无授权转载或使用
★ 佛系产粮吃粮同人女
★ 赛博吉普赛,各平台流浪
★ 约稿请自带要求

【瓶邪 凉飕飕系列】言外——捉迷藏(下)

栖寐_夏墨:

 【可食用BGM BY:地狱少女 =V=】

 

 

【那么,和我做个约定吧……】

 

吴邪从病房的椅子上拿起那件外套,穿上,然后走出了病房。
 公共休息区的报夹上放着最近的报纸,他站在那里,拿起了那张头版头条写着【七重山事故 七死一伤】的报纸,翻开。
 报纸上的新闻详细的报道了那次的事故,报道中写到自己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中心湖泊附近的地方,而当时自己躺在一个坑洞里,身下是五男一女,其他六人的尸体。根据调查此次事故是由于游客夜晚擅自闯进禁区而造成的失足坠落事故。
 调查显示,除了在中心湖泊发现的六具尸体之外,遇难者的第七人是在第三峰的山腰处被发现的。同样是失足坠落造成的伤口,滚落期间,树枝穿透了遇难者的胸膛,而遇难者的左臂也在滚落途中撞击上岩石,导致手臂反方向折断,骨骼外露,体内多脏器受损,大腿动脉破裂。而被发现时,这名遇难者并未死亡,而是在送达医院之后,经抢救无效死亡的。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此次意外事件中唯一幸存的W先生,在被发现时却没有再其身上发现致命伤痕,只是在坠崖过程中受到激烈冲击而造成了脑震荡和左臂脱臼,除了身体虚弱之外并无生命危险。
 读完报道的最后一个字之后,吴邪将报纸放回了架子上,下意识的伸手覆上自己胸口的那个地方。他很清楚的记得,被贯穿的疼痛,也记得手臂折断露出白骨的骇人,更记得大腿上那片血肉模糊的景象。
 记忆中所有的事情都再鲜明不过,那不是梦境,更不是幻觉,那一切…发生在那天的那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眼前那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那个黑色的人影正对着他傻笑。姑且能被称之为手的部分,不断地向他上下摆动,似乎是在招呼他过去。
 
 “哎,你知道么,一个星期前那个事故,对,就是七重山那个,那个时候死了的那个女的现在还躺在B2呢。”
 “真的假的?!”
 “真的,警察那边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尸体暂时放在我们院。哇啊!这么久了都还没有人来认领尸体啊!”
 “你别说了!好吓人!!我记得她死的好惨的!!”
 “是啊,你说,她会不会……?”
 “啊啊!!!!你不要再说了啦!我今天晚班啊!!!”
 
 【它想要,七个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
 【你来了,就没事了】
 【七个人,刚刚好】
 【那么,和我做个约定吧……】
 
 【那,我们约好了哦!】
 
 空挡的电梯,冰冷的镜面中映射出他的身影。他抬眼看着镜像中的自己,眼角下淡淡的黑眼圈,干涸龟裂的嘴唇,皱巴巴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显得有些不合身,手背上还有青紫色的痕迹,针孔中渗出的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满溢出来,顺着手指滴落到地面上。
B2的按钮自动亮起,在没有任何人触碰的情况下。
 吴邪站在那里,看着镜面中的自己身后有个黑色的脑袋缓缓地探出来,那黑影的手拉着他的病号服。那个影子依旧笑着,然后凑到他的手边,嗅了嗅他手背上鲜血的味道。
 他无力的用手撑住电梯的墙面,脑海中所有的事情都开始一点点浮现出来。
 自己记忆中存在的事件,那些人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寻找着失踪的七人的自己,在遇到了仿佛是唯一能够行动的那个遇难女子时,显然,已经被当做了山神的祭品。
 最初的祭品是七人,数字上与那七个闯进禁区的七人完全相符,而那个女人,逃出来了,所以数字从七变成了六;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找到第七人,凑满七个数字,七个祭品。
 想要活下去,只能找到一个人,代替自己,把自己活着的机会,抢过来。
 而吴邪,无疑是最好的代替者。
 一开始或许只是无意的邀请,接受同行的吴邪也是在机缘巧合下被卷进了这场事件中。
 他无法得知那女子是怎样从山神那里逃出来的,但是他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当那个女人想到自己的时候,她想必是无比窃喜的吧。
 赶着第一批到达七重山的人总数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在第一和第二峰,要在短时间内从第三峰中找寻一个人,并且还要顺利的将他骗到山神的禁地中去,想必吴邪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那个时候,她才是…那个表情啊……”
 靠在电梯中的吴邪回忆起那时候那女子的表情,恍然间似乎是明白了。
 当她将自己从山崖上推下去的时候,吴邪曾经一度看到过那个女子脸上的表情,一种天真无邪的,满是希望的灿烂笑容。
 是啊,她将自己活着的机会,抢了回来。
 闯入禁地的七个人,山神的七个祭品,逃出来的女子,被选做替身的自己;从山崖上滚落下去奄奄一息的自己,那六个黑影的怪物,那条巨大的白蛇,那个和自己定下约定的男子,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
 那时候,那个男人无疑是救了自己的,用他手腕中流淌出来的鲜血。
 并且那时候的他,和自己定下了约定。
 在自己成为了那个女人的替身之后,那个男人,成为了他的替身。
 
 【去把她,带回来吧……】
 
 “呐,那个时候,那个女人并不是死在中心湖的,对吧?”
 “也就是说,她是真的,死于意外的,和其他六个人不同,那六个人…成为了祭品。”
 “将我当做替身推下、…山崖之后,她想着尽快的离开这个鬼地方,结果却在第三峰的地方,失足掉落,重伤致死。天意么?她的死状,和我、掉下去的时候,一样呢。”
 电梯下降的速度显然已经慢的不合乎常理,吴邪觉得电梯中的空气实在是令人作呕,缝隙中渗入的空气不再单纯地混杂着消毒药水的味道,而是更多地,夹杂着福尔马林的气息。
 那些诡异的味道用一种强烈的方式洗涤着他的肺部,让吴邪忍不住作呕。
 “你,是要我去…找她吧?把她,带回去,对么?”
 吴邪微微侧过脸,看着那个始终站在自己身后抓着自己病号服的黑影,不自然的笑了起来;而那个影子却只是看着他,然后咧着的嘴里发出一种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
B2楼层到达的铃声终于在电梯内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眼前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昏暗的灯光闪烁着,最终彻底暗了下来。远处的白色大门边有一张简易的办公桌,座椅还在不停地旋转着,却空无一人。
 大门上方的灯箱上的那三个字,即使不用特意去看也知道写着什么。
 吴邪叹了口气,看着已经走出电梯的黑影,无奈的跟了上去。
 黑影看似虚无的手推开了太平间的大门,它静静地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待着吴邪走过去;吴邪站在门口愣了愣,然后咽了咽口水,还是走了进去。
 身后的白色大门重新阖上,在空旷的地下二层中发出短暂的声响。
 陈列着尸体的柜子已经被打开,那个女人静静地躺在那里。苍白的面色,毫无血色的唇瓣,吴邪很难想象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呵呵……】
 身旁的黑影依旧诡异的笑着,它伸出手,抓住了女子的头发。吴邪看着它,如果可以的话,此时的场景应该是四目相对的。
 “拿走她的头发,就可以了么?”
 【嘻嘻……】
 吴邪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起来倒也意外的不觉得可怕,只是要他就这么从一个死人的头上揪下一把头发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而正当他纠结着要如何带走那女子的头发时,那个黑色的影子却向他伸出了手,黑色的不成形的手掌中散落着的正是那女子挑染过的棕色发丝。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黑色的影子没有回答他,而是蹦蹦跳跳的穿过了太平间厚重的大门。吴邪随着他离开,推开门的时候发现走廊的对面,电梯的大门已经打开。看了看手中握着的那几根头发,他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透过缝隙,他仿佛看见走廊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太平间外的办公桌后面,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办公椅上在打瞌睡,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来该有的样子。
 吴邪无力的靠在电梯里,这一次的电梯以它该有的速度将他重新带回了病房所在的楼层,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带着刺目柔和的光芒浸润了他的视线,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这么美好。
 【嘻嘻嘻嘻……】
 黑色影子阴魂不散的出现在了远处他的病房门口,阳光穿透过他透明的躯体,渐渐地,那个影子在光芒中消失不见。
 吴邪走出电梯,扶着墙一步步靠过去,路过护士站的时候遇见了负责照顾自己的护士长,在接受了护士的帮助之后,吴邪在她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回病房。
 护士长对于他擅自拔掉点滴的举动表示很不满,并且在重新为他扎好点滴之后严肃的告诫了他;对于此番告诫吴邪很配合的接受,或许他也没有多大的功夫去表示不同意见。
 而安顿好之后,正当护士长打算离开时,吴邪突然叫住了她。
 厚重的窗帘再度被吹起,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黑色的影子,诡异的风灌进了病房,点滴的输液管,在架子上摇摆起来,窗帘啪唦啪唦的作响。
 吴邪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淡淡的笑着。
 
  “护士长,那位张医生…下次什么时候来呢?那位,心理医生……”
 “哎?!我们院,没有姓张的心理医生哦。”
 “啊,是…这样啊……”
 
 【呐,你知道么?语言,是具有力量的哦!约定好的事情,是不可以改变的哦!~】
 【这就是束缚,语言的…束缚。】
 
 七个人的捉迷藏,七个成为祭品的鬼。
 数字上刚刚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没有人,可以逃出去的……
 
 吴邪从医院逃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半夜,从柜子里拿了几件衣服,换上之后就踏上了旅程。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到那个地方,不单单是为了将那个女人重新带回去,更多的是因为在那个地方,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拖着还有些疲惫的身子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勉强凑合了一晚,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乘坐上了最早一班开往七重山的火车。他摸了摸衬衫胸前口袋里那个用手帕折成的小布包,那里面放着的,是属于最后的,第七个人的头发。
 火车在山间行驶而过,夕阳将窗外的景色无例外地镀上了一层橘黄的暖。在车轮与铁轨之间发出声响中,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那天雨夜中在自己耳边不停唱着的童谣。
 两天一夜的行程中,吴邪感到很累,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更多的时候他坐在那里,手指的指尖一遍遍的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他心中有很多的疑问,那些疑问的答案全部都在那个地方,都在那个人手里。
 巴士车在山路间颠簸,车上熙熙攘攘的坐着不少乘着假期来度假的年轻人,一周前的那场意外似乎并没有为七重山带来什么致命的影响。吴邪独自一人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不停地摩挲那条红绳,那是一种习惯性动作,在感到不安的时候,或是思考的时候他都会有这样的举动。
 巴士前排的年轻人走过来,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似乎也是大学生的样子;对方表示这次是他们的高三毕业旅行,看到吴邪一个人,所以想着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如果可以想要邀请他一起参加。
 那个年轻人那么说着的时候,光正好透过树荫洒进来,光影斑驳的时候,那个人微笑着亲切的邀请着他;若是在一周前,吴邪或许会接受对方的邀请,毕竟看起来是非常好相处的同龄人,可是如今,他却只能笑着摇头。
 太过相似的场景了,相似的,有些好笑。
 吴邪婉言拒绝了他们,并且表示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而且很认真的附上了自己的忠告。
 【绝对,不要去到山里的禁区,如果…他们还想要回来的话。】
 
 进入景区入口的时候,吴邪再次遇到了那群在巴士车上邀请自己的同龄人,对方发现他并没有带什么装备,便表示他可以和自己一同进山,然后到了该分开行动的时候,再分开各自前行。
 也许是因为听说过一周前遇难的报道,也许是因为七重山的入口处贴着安全告示,对方一行人似乎对于几乎是空手而来的吴邪表示很是担心;而不懂得如何拒绝他人也许也正是吴邪一直以来的弊病,更何况在对方出于好意的关心下,他确实没有更进一步拒绝的理由。
 对方的目的地似乎是第二峰山顶的观景台,而且由于旅行的行程并不只是七重山这一站,所以对方很明确的在赶了一天的山路之后,顺利地在晚上到达了第二峰的山腰处;一群人在露营点安营扎寨,随意的聊天休息。
 所有的一切都跟那时候一样,吴邪突然很想知道,为什么…是那七个人呢?
 半夜所有人都休息了之后,吴邪偷偷的离开了露营地。他并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到达那个地方,那个被山神所庇护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个地方。
 【嘻嘻嘻嘻……】
 熟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他看着远处那个躲在树后张望他的黑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又是你来带路?”
 【嘻嘻嘻嘻……】
 “那走吧。”
 那个黑影看着他,伸出虚幻的手,牵起他的手掌,一步步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从第二峰向上走,爬上了一个不小的坡度,远处的树林尽头,是一个巨大黝黑的山洞,那山洞的洞口就仿佛是一张巨大的口,吞噬着这个世界上所有妄图闯入山神境界的人;所有违背了规则而闯进来的人,都将被吞噬殆尽。
 越过了那些横在山洞口的阻碍物,看着那块写着【严禁入内】的标牌,吴邪无奈的叹了口气。那黑影依旧牵着他的手,将他一步步带入了那个看似无底的深渊。
 山洞内部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视线的尽头永远是无尽的黑暗,但是意外的,被牵着手摸黑前行的吴邪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双眼终于在远处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小点,想必那便是山洞的出口。
 吴邪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空荡的山洞中他仿佛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那声音夹杂着心跳越发强烈的声响,不断撞击着他的耳膜。
 他深呼吸一口气,在潮湿黑暗的山洞中嗅到了带着芳草气息的味道。
 他迈出步伐向着出口走去,白光侵润了他的双眼,那牵着自己的手走在前方的黑影首先进入了白光的照耀中;然后他感到一阵温和的风扑面而来,睁开双眼的时候,鼻尖感到了湿润,他抬起头,这个世界依旧是连绵不绝的细雨。
 “这地方,还真是…总是在下雨啊……”
 “哼!”
 一声轻哼从前方透过来,他转眼看着眼前的人,而对方正好放开牵着他的手,缓缓地从他身边离开。
 只是眼前那人并不是之前所见到的,那虚幻的黑影,而是一袭白衣白发,宛如从古典诗集画册中走出的人;那人走在他前方,缓缓离去时侧着脸回头看他,碧色的瞳孔中潜进了如水的月色,他淡漠着表情,向着湖边走去。
 “这是它的世界,是昼是夜,是晴是雨,都由他说的算。”
 湖边的岩石上坐着的男子淡淡的开口,这是吴邪第一次认真的看清这个人。
 黑色的短发被雨水淋湿后贴附着,依旧还是那双精光流转的墨色瞳孔,他腰间的皮带上扣着一只皮套,里面插着那把凌人的黑金刺刀;他就那么随意的坐在那里,身体向后靠,一手撑在岩石上支起身子,而另一只手臂随意的搭在弯曲着弓起的腿上。
 那白衣的男子缓缓地走到他身后,在岩石上坐下,与那男人背靠背坐着,男人微微瞟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重新投射到吴邪身上。
 “你,果然回来了。”
 吴邪歪着头笑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口袋中的小布包拿了出来,丢给了那个男人;男人接住之后,转手便给了身后的白衣人。
 白衣人打开那布包,将其中包裹着的头发放到了水中,湖泊上立刻呈现出了一个漆黑色影子,和那时候袭击吴邪的黑影一样的,怪物。
 那黑影嘶声力竭的嘶吼着,水面上很快泛出了水花和涟漪,而那白衣人只是轻笑,于是水面的躁动越来越大,吴邪能够清晰的看见,从湖底浮上来的一个个黑影聚集到了一起,然后扭曲的爪子伸出水面,势必要将那个影子拖入水中。
 惨叫、悲鸣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那最后一个影子被其他六个拉近了湖中,涟漪散去,除了雨水落下的声音外,一切安静如初。
 
 “那么现在,张医生,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吴邪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人,在得到了两人沉默的默许之后,他开始发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提问,包含了所有的一切。
 陌生男人叹了口气,似乎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样子,而此时,那个始终躲在他身后的白衣人却开了口。
 “七个人的祭品,这是约定。”
 “约定?”
 “是的,每百年一次献祭,每次的祭品是…一人,从最早的时候开始,从我…成为祭品开始。”
 男子的声音轻柔飘渺,从远处传来的时候,轻轻的骚动着耳膜,格外的好听。
 他并没有离开那个地方,他依旧躲在男人的身后,靠着男人的后背,吴邪那时候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明确地划分了出来,自己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都是住在这附近镇子里的人,从很早的时候开始,那便是约定,每百年一个祭品,献给山神大人,可是…我是最后一个,从我之后,再也没有祭品被送来。他们,这里的那群住民违背了誓约,他们再也没有送过祭品过来,而我…再也没有等到代替我的人,已经…七百年了。”
 “如果没有祭品送来代替他,他的灵魂,就永远被禁锢在这里。”
 始终没有说话的男人接过了话,他看着吴邪开始叙述整件事情的初始。
 古时与山神定下了契约的村民们每百年都会送来一个孩子当做祭品,村子里每一个姓氏的人家都要轮流,一百年一次,而眼前这白衣男子,便是最后一个,自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送来。
 而山神,也早就不在了。
 人类社会的发展,山神的领域不断地受到侵害,早在很早之前,这座山的山神就已经消失了。
 而被禁锢在这里的亡灵,最终接替了山神的名号。在外人的口中他是这座山的神明,可事实上,他不过是个在等待下一个祭品接替的亡魂,幻化成为蛇精的模样,曾经…山神的模样。
 可是依旧没有人被送来,没有人接替他,他永远的被束缚在这里,无法转生,无法投胎,外面的人历经三生一世,而他被困在这里,一如既往。
 
 “七百年,谁都没有被送来,他在这里…等了七百年?”
 吴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白衣人,他无法想象那时候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被送到这里的,他更不可能知道七百年的岁月中他的等待是如何同希望一切,一点点被消磨殆尽的。
 夺取他人性命是无法被原谅的事,可是不知为何,听着他淡漠的说着那些故事的时候,吴邪感到非常难过,胸口压抑着的情绪,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闭上眼静,原本一是疲惫的身体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躯体,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肺部仅存的那些空气被挤压出胸腔,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
 吴邪睁开眼睛,看见一群穿着粗麻布衣服的大人架着自己不停地拖拽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他身后响起,他转过头看见女人晕倒的画面;那些大人没有脸,却都有一张嘴,他们不停地说着什么,声音杂乱的听不清,耳朵刺得生疼。
 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有人拉着他的头发扯着他走,有人打他的脸让他老实点,所有人的都仿佛是吃人的怪物,他们强硬的将自己拖到了湖边。
 然后有人在他的脚上绑上石头,不远处小舟已经准备就绪,他们将他推上小船,然后将船推离岸边。
 而那时的自己躺在船上,赤身裸体,他没有退路,要么跳下船沉在湖底,要么在船上饿死;岸上的人不会离开,在看到自己跳下去之前,始终会有人监视着自己。
 他躺在船上,天上是一轮皎洁的明月,夜空中突然下起的雨水淋湿了他的眼角,他笑了笑,开始唱起家乡捉迷藏的童谣。
 【1、2、3、4、5、藏好了吗?
6、7、8、9、10、藏好了么?
 藏好了要来抓你了哦……
 被抓住的人会变成鬼……】
 他唱着童谣坐起身子,趴在船沿上,看着水面上映射出的画面,比雨水还要大的水滴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哽咽着声音唱着捉迷藏的童谣,他知道,再也不会有机会,和村里的孩子们玩儿了。
 他移动身子,将重心放在船沿上,很快,他跌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浸没他的那一秒,他听见岸上爆发出欢呼声。
 他缓缓地沉入水中,再也无法呼吸,闭上双眼的时候,他想——
 【村子,会平安的吧,一百年。】
 
 空气重新充满肺部的时候,吴邪捂住自己的腹部忍不住干呕起来,那些画面真实的仿佛是自己的亲身经历,那些疼痛的触感,冰冷的意识都和自己的感官重叠着。
 那个白衣的男子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吴邪有些费力的抬起头,视线交会的时候,他在那人眼中看到了绝望,他问他:
 “为什么,没有人来呢?明明约定好的,可为什么…没有人代替我,我…等不下去了,我已经…等了七百年了。”
 吴邪没有办法回答他,他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何违背了誓言,而导致他在这里苦苦守候了七百年。
 七百年,太长了,七百年的等待,是吴邪哪怕用尽一生都无法体会的时间。
 “赵、林、周、徐、孙、俞、刘,七家,自他以后的七个人,七百年,一个都不能少。”曾经扮演着张医生角色的男子走到吴邪面前,将他扶了起来,伸手拍拍他身上的泥土,淡淡的说。
 吴邪看着他,稍事平复了些之后,开口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男子看着他,想了很久,才回答:
 “誓约无论过了多久都是具有效力的,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我所做的,也不过是在完成我和他之间的契约,但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你会被牵扯进来。七个祭品,那个逃走的女人想要由你来代替她。可你是局外人。”
 “也就是说,那女人失足摔死在禁地外,缺少了第七个人的契约无法完成,所以…你才会救我?代替原本成为替身的我留在这里,一来是为了不让身为外人的我白白送死,二来是为了让我把那个女人的灵魂,带回来,对么?”
 “一半一半吧。她失足死在了外面,如果不把她带回来,那么…我大概就会成为第七个人了吧。”
 吴邪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不对,并不是那样,你会为了完成约定而让那七个人背负起几百年前祖先欠下的债,我不认为你是个会因为我是外人而可怜我,救我的人,更何况…是代替我留下,风险太大了,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呢?如果我不回来呢?”
 男人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惊讶,而那站在他身后的白衣人也似乎是难得看到他有这样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我说过,约定是具有效力的,我不怕你不回来;至于你忘记了这件事,就是因为怕你想不起来,才出现在医院啊,不光是我,还有他。而且……”
 男人停顿了一下,视线下垂看着吴邪手腕上那条红绳,缓缓地说:
 “而且,你说,你叫吴邪……”
 
 【而且,你说,你叫吴邪……】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那个男人淡淡的笑着。
 
 男人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凑到他的耳边,似乎说了什么。
 紧接着,吴邪只记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瞬时的痛楚从身体里蔓延开来。
 之后的事情,他便再也不记得了。
 
 吴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有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还有一个穿着白衣,宛如从古画中走来的人。醒来的时候,他依旧躺在病床上,他记得梦境的最后,那个人似乎对自己说了什么,可是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始终不明白。
 而正当他焦躁的想要借由摩挲手腕上红绳的动作,来减缓烦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那根从不离身的红绳不翼而飞。
 身为主治医生和三叔来看他的时候告诉他,他在一周前七重山的意外中遇难,虽然是轻伤但始终在昏迷,今天终于醒了过来。
 吴邪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摞报纸,一周前的新闻头版头条赫然写着【七重山驴友事故遇难 七死一伤】,而报道中清晰地写着,在此次事故中唯一幸存的W先生跌落的山崖下,发现了一个坑洞,洞中除了W先生外的其余七人全部遇难。
 
 “医生,医院的太平间,有收容过这次遇难人员的遗体么?”
 “……,没有,遗体当然都在法医那里啊,和我们医院有什么关系?”
 
 【1、2、3、4、5、藏好了吗?】
 
 “啊,是么?那么,遇难的七个人,都是死在一起的?”
 “当然了,他们是一起被发现的,媒体公布是这么说的。”
 
 【6、7、8、9、10、藏好了么?】
 
 “对了,大侄子,怕你精神受刺激,我给你找了这里最好的心理医生,来!让他给你好好看看!”
 “心理,医生……?”
 
 【藏好了要来抓你了哦……】
 
 “你好,我叫张起灵,是本院的心理医生。”
 白大褂,蓝色文件夹,廉价的圆珠笔,还有…左手手腕上缠着的红绳。
 
 【被抓住的人会变成鬼……】
 
 
 很高兴见到你……
 吴邪…… 
 
 
                                                                                                                            -本篇 完结-

 

评论(2)
热度(1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伊猫猫 | Powered by LOFTER